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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鬼兵现

烽火烟波楼 子龙翼德 10684 2019-09-01 22:22:25

  烟波府中静谧非常,一身黄衫的萧念静坐在素月的琴房之中,小心翼翼的抚弄着那柄名琴,素月一脸安然的站在她的身旁,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今晨是李太妃出殡的日子,上午素月便陪着萧念前往祭奠,见萧念郁郁寡欢,素月还有些担心,但眼下见她沈迷於琴曲之中,虽是有转移情绪之意,但总好过一个人闷闷不乐,素月见她欢喜,不由笑道:「念儿,你若喜欢,今後这柄『焦尾』便送给你了。」

  「啊!」萧念眼中流露出一丝惊喜,但旋即却又连连推辞:「这怎麽使得,这是当年哥哥送给你的。」

  提及「哥哥」,素月脑中不由又浮现出昔日柳河桥头的温馨一幕,但她经历此情之後心境早已豁达无比,又岂会在意这些:「既然是你哥哥送给我的,那我便再将它转送给你,你会好好爱惜它的,是吗?」

  「那是自然,」萧念一激动,却是觉着自己还是很喜欢这柄琴的,见素月如此大度,也不再忸怩:「多谢素月姐姐,念儿一定好好爱惜。」

  素月走近前来,教了她一些这名琴的特殊之处,这时却听得门卫来报:「有位自称是『商公子』的要拜见素月小姐。」

  「商公子?」萧念的小脑袋微微一转:「可是在冀北追着素月姐姐跑的那位商公子?」边说着边朝着素月打趣。

  素月却是任她调笑也不着恼,轻言道:「唤他去我书房相议。」

  商承之进得书房,见那丽人果然还是这般素衣淡颜,不施粉黛,却依然难掩其倾国之貌,每次见她都能令自己为之沈醉,这让见惯了寻常女子的他心中大是叹惋:「商承之啊商承之,素月小姐是何等人物,又岂是容你有非分之想的。」

  素月见他进来,微微点头,流露出一股安静祥和之气,淡然道:「商公子请坐,且尝尝我沏的这壶新茶如何?」

  商承之渐渐恢复镇定,朝着素月施了一礼便道:「素月小姐的茶自是极好的,今日承之有福了。」

  香茗奉上,素月与他相邻而座,商承之轻轻品了一口,连声赞道:「不愧是素月小姐的手艺,这茶清净高雅,入口之後散发着一股淡然幽香,承之今日不虚此行了。」

  素月微微一笑,也不打断他的夸赞,商承之这时登门拜访定然是有要事相商,素月也不点破,静候着商承之的言语。

  商承之果然轻轻一叹道:「不瞒素月小姐,承之今日来,是有一件要事要与小姐相商。」

  「商公子请说。」

  「我商家承蒙素月小姐关照,在这江南一带经营改作米粮生意,故而与那江南沈家难免有些过节,故而家父便也叫人稍稍对他们盯紧了些,便在昨日,有人发现沈家的『吉运码头』发现了我商家的供粮!」

  「嗯?」素月闻得此言,不由眉心一皱,这商承之短短一句便已令她心思百转千回起来,听闻近日沈家家主拒绝了与商家的联姻,这两家看来是有些水火不容的,而商家的供粮想来便是此次运往淮南的供粮,若是出现在沈家的码头,看来十有八九此次军粮被劫是沈家的手笔了,素月郑声道:「多谢商公子前来相告,此事甚是重要,还望商公子能先暂时保密。」

  「承之知道轻重的。」

  二人一时无言,素月见他彬彬有礼,不由岔开话题叹道:「可惜了那沈家女没有福分,错过了商公子这等年轻有为的佳胥,不过未与沈家结亲也好,若是供粮之事真与沈家有关,那倒反而麻烦。」

  商承之听得此言,却是猛地擡起头道:「其实,其实此次联姻不成,承之反而是心中欢喜的。」

  「哦?」

  「承之心中,早就有了心仪的女子,即便是那沈家女儿再如何貌美娴淑,承之也是不愿的。」商承之痴痴的望着素月,坦然的表露着自己的心声。

  素月却是稍稍闭眼,不愿听他继续多言,轻声道:「今日时辰不早了,素月还有许多事务,便不留商公子了。」

  「素月小姐,我…」商承之听得素月言下逐客之意,登时有些着急,可话到嘴边,却终究是再难说出,只觉这眼前的仙子高不可攀,终究不是他所能拥有相伴的,「哎…」商承之一声长叹,微微摇首道:「承之告辞。」

  素月目送着这位商公子离开,心中却是不由有些动摇,这位商公子年轻有为,面相俊美,虽是为商但却不乏一颗善心,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素月微微一叹,转身便向着府外相邻的那间「月字号」走去。

  「我要沈家近三个月的全部讯息。」

  ***    ***    ***    ***

  寿春城外十里,两军对垒,千军凛然。後唐新立,唐王李孝广亲率大军十万直扑寿春而来,而镇守於寿春的惊雪却是一改守势,亲率城内守军三万开城迎敌。

  後唐大军皆为皂色军衣,乃是摩尼教潜心多年所经营的一支强军,利用鬼方而取得整个江北之後,李孝广更是抽调江北府兵精锐,这才汇聚成了这支强军,惊雪凤眼睥睨,心中暗道这李孝广治军不俗,能将这批鱼龙混杂的精锐汇聚成强军,且行进之间极有章法,後军与前军,左右两翼与中路皆由阵法关联,无论是进是退,是缓进还是急进,这支兵马皆可化作不同阵法,特别是那中军之处的一支小股精锐,各个手执一柄宽厚大盾,盾後设有枪槽,显然是为了应对突击中军的强敌。

  「看来这便是为了对付『饮血』所设了。」惊雪微微摇头:「若是这般便能降住我的『饮血』,那它便不是『饮血』了。」

  「敢问可是惊雪当面?」敌阵之中,一声苍凉雄厚之声传来,惊雪心中一凛,顺声望去,却见着那中军之中走出一名黑袍男子,手执黑杖,步伐缓慢,令人摸不透深浅。

  惊雪当即回应:「惊雪在此!」

  「惊雪将军,夜八荒有礼了!」那黑袍男子已然走至千军阵前,停下脚步,掌拳相交,郑重的朝着惊雪行了一记军礼。

  「你便是夜八荒。」惊雪自然知晓夜八荒,见他如此做派,倒也不加打扰,她直立於白马之上,朝着那似乎比他矮上一截的夜八荒仔细打量,心中暗自揣摩着此人的境界修为。

  「自四年前惊雪将军大同一战,八荒便一直将惊雪视为生平大敌,与烟波楼众女甚至是令小姐慕竹的较量都可算是江湖比武,而唯独与你惊雪这一战,在我夜八荒眼里,才是人生幸事!」夜八荒依旧沈醉在他的激动之中,他自幼被查出魔根,乃是摩尼教千年难得的成魔之才,然而他对修习之事却是兴趣一般,他所喜爱的,却是这兵书战阵,杀伐谋略之道,故而夜十方手中五位护法皆是江湖高手,而他所培育的三位魔将,却都有着独霸一方之能。他这些年随侍鬼方征战,却是极力的将自己的实力隐藏,尽可能的避免与惊雪或烟波楼作战,直到鬼方覆灭,这才将手中培育的摩尼教从摆上明面,此役,他与李孝广赌上所有,便是为了将他摩尼教百年来的心血化作现实。

  惊雪却是冷声一笑:「你将与我一战视作幸事,可我却从未将你放在眼里!」

  夜八荒听她如此傲慢却也并不着恼,亦是面带笑容的望着惊雪。

  「我惊雪一生好战,却不恋战,吾之所战,皆为天下黎民,遂与你一战,却与那匈奴鬼方并无区别。」

  「好一个『天下黎民』?」夜八荒擡起头来,那黑袍之下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惊雪:「惊雪又怎知我摩尼教立国不是为了天下黎民,又怎知那南明的小皇帝能救天下黎民?难道仅仅是因为你家小姐支持他?」

  惊雪一声轻笑,宛若惊鸿:「『我家小姐』,这四个字还不够吗?」

  「你!」夜八荒一时语塞,脑中不由浮现起东瀛之上那一抹洁白羽化之景,是啊,慕竹如此神仙人物,她的决议,又岂会有错。夜八荒不禁摇头,只觉与慕竹一比,自己已然成了这世间的至恶至邪,旋即又苦笑释然,自己本就是这世上的魔教,所习功法亦是传至上古极夜一派,又怎能与那遗世独立几近破镜虚空的慕竹而相比。

  「更何况,你勾结外族,致使江北百姓惨遭鬼方铁蹄荼毒,生灵涂炭,如此罪行,还不够我此战之由?」

  「惊雪所言,夜八荒辩无可辩,但此战关系我摩尼教百年大计,八荒唯有全力一战!」

  「惊雪甚是期待!」

  二人阵前叙话尽是用了体内功力,声音早已传遍全军,二者皆是当世高人,一番言谈却是均让身後将士信心满满,随着二人隐入军阵之中,双方军士尽皆肃然相峙。

  「咚咚咚咚…」两军擂鼓几乎同时响起,韩显振臂一呼,率着南明大军浪涌而上:「杀!」

  李孝广一骑在前,全身甲胄,此战他汇集了鬼方余荫、摩尼教精英乃至这江北的府兵精锐,他虽是新主,但为了上下一心,已然决定冲杀在前,更何况中军有师傅坐镇,李孝广更是信心满满,他马鞭一挥,战马长啸,大声吼道:「建功立业,尽在此时,冲!」

  ***    ***    ***    ***

  「历王府?」素月反复看了几眼手中的线报,沈家?历王?素月有些诧异,难道沈家当真为了个女儿,而将身家性命赌在了这位平平无奇的历王身上?一想起几个月前在南京校场所见的那位历王,不过是一位志大才疏之辈,而沈家经营江南漕运多年,岂是如此目光短浅?莫非是自己的「月字号」与商家的米铺逼得太紧?

  「月字号」与商家合盟早已是路人皆知的事情,素月亲赴冀北,为雁门一带的百姓送上江南米粮,杜绝了江北因祝安乱米价哄擡,自那时起,商家便开始结交「月字号」,雁门关破,商家举家南迁,素月以江南十家米铺相赠,凭着「月字号」的巨大能力,商家米行轻而易举便成了江南的第一大米行,而众人所不知的是,素月也占着商家米行三成的股份,「涸泽而渔」的道理素月自然知道,看来这些年因着战乱所需,想尽办法的为南明国库以及前线将士筹措奔走,倒是得罪了这位沈家老爷。素月有此一念,旋即起身唤道:「备轿,我要去一趟沈家。」

  江南沈家与北方陆家却有不同,陆家以铸兵之术起家,又建在燕京重地,可谓是地道的皇商,故而家中规矩甚多,一切构造都是按着寻常商贾的标准,绝不敢有逾越。可沈家地处江南,却是没有了这般限制,这府上地域甚是辽阔,比起萧启的行宫都是不遑多让,然而那府中山水林立的江南园林之风清新淡雅,却是比行宫之中的皇家构造更显清丽,素月一路走来,倒是有些喜欢,暗自点头:「沈家经营多年才有这般建树,若是能晓以利害,相信这沈琼不会执迷不悟。」

  「素月小姐亲临,沈某有失远迎,罪过罪过…」沈琼疾步走出,见着素月正流连於自己的园中景致,当即上前唤道。

  素月微微点头,轻声道:「是素月冒昧拜访,打扰了沈家主。」

  二人寒暄一阵便步入书房之中,沈琼屏退左右,便开门见山道:「却不知素月小姐此来何事?」

  素月端坐於客座之上,轻轻端起下人们奉上的茶盏,稍稍一品,便转言道:「素月倒是没有什麽要紧的事,只是这几年来承蒙沈家主关照,一直未有机会道谢,今日偶然经过『吉运码头』,这才想起沈家就在附近,故而前来拜访一二。」

  「吉运码头?」沈琼心中不由一登,双手都有些颤抖,但面上却依然保持着云淡风轻之状:「素月小姐客气了,贵号近年来崛起迅猛,早把我等老人给比下去了,哪里有关照一说,要说关照,如今『月字号』化为皇商,前景更是不凡,我沈家今後还需要素月小姐关照才是。」

  素月对他动作表情自是一览无余,不由话锋一转道:「不知沈家主可知晓前些天军粮被劫一事?」

  沈琼却是一副不屑模样:「素月小姐,此事你不问起,我也倒要找你说道一二,那商家本自北方而来,得了你恩惠做了这江南米行的魁首也就罢了,如今就因我拒了小儿辈间的婚事,便要跨过我沈家百年所营的漕运,自行运送粮草,素月小姐也不多加阻拦,此次虽是不涉及我沈家漕运,可沈某闻得前方战事吃紧,也是心中不忍啊。」

  素月见他如此冠冕堂皇,倒像是筹备已久的说辞,心中倒也笃定几分,起身便道:「素月想来,商家经此一役,想必是不敢打这江南漕运的主意,商家沈家还是和睦一些为好,素月虽无一官半职,但也能举荐沈家为皇商,沈家主眼下虽已掌控了江南,可若是我南朝北进之後的事可曾想过?」

  「之後的事?」沈琼偏安一隅,却是未曾想过这些。

  「江北虽是河流较少,比不得江南水乡,可若是大明一统,以我和小姐的想法,将来,是要开海的。」

  「开海!」沈琼惊得站了起来,这「开海」一词几乎失传已久,自前朝皇帝时常有倭寇滋扰,又有沿海乱民私相交易,致使海政混乱,前朝皇帝一怒之下便设了这海禁,故而他这掌管江南漕运的沈家家主一直被陆家所压,如若是真的开了海…沈琼只觉数不尽的真金白银要流入他沈家的财库之中,一时竟是妄想起来。

  「沈家主?」素月轻轻一唤,这才让沈琼回过神来,见素月却已起身,不由问道:「素月小姐怎不多待片刻?」

  素月微微一笑:「素月事务繁杂,却是该走了,此次来还有一言相劝,」见沈琼认真的迎上前来,她这才一字一句的道出此行之目的:「近十日内,我会再押送粮草前赴寿春,素月不希望再出现任何阻挠。」

  望着素月渐渐远去的身影,沈琼耳边还浮现着她临走之时所提到的开海,不由又想起她那声色冰冷的忠告,沈琼只觉心中一阵动摇,也不起身,便一直坐在座上沈思起来。

  ***    ***    ***    ***

  寿春城外屍横累累,双方拉开阵型的全力一战,终究是以唐军的撤退而告终,虽是得胜,但惊雪的脸上并无轻松之意,此战她并未动用「饮血」,是有意试探这唐军的虚实,可这唐军阵法有序,数万人的战役依然能运转自如,此战若非是惊雪亲至,怕是要一败涂地了,可是即便是让唐军退了兵,可形势依旧不容乐观。

  寿春城守军较之唐军本就不多,这般消耗,终究不是办法。

  「焚屍!」惊雪一声令下,当即便有部下取出火种朝着战场中的上万屍骸走去,熊熊火焰立时燃起,直烧得战阵之上浓烟阵阵。

  韩显满脸肃然,心情沈重,焚屍一事是他也惊雪商议之後想出的办法,纵观「鬼兵」出没之时,皆是以战阵之上的残留屍骸所化,为保寿春不失,惊雪将战线前移十里,若是「鬼兵」现身,那便有撤回城中的时间,有了时间,也便能寻出这「鬼兵」的破绽。可这焚屍之法实在是太过残忍,行军者战死沙场本不惜生死,可这等毁人屍骸之事着实有伤天和,韩显心中唯有不断向着上苍祈福,只盼随他征战沙场而死的将士们能够原谅。

  「回城!」惊雪一声令下,却是让韩显有些焦急,韩显连连问道:「将军,不是说好了拒敌於城外吗?此刻怎能回城?」

  惊雪作战之时从不与人解释许多,可此刻她秀眉一簇,竟是难得的向着韩显言道:「非我朝令夕改,实是我低估了敌军之战力,要想在毕其功於城外,看来是不可行了。」

  「可若是回城,他们派出了『鬼兵』又该如何?」

  惊雪摇了摇头:「为将之道,贵在『变通』,既然事先设计的战略行不通,那便及时改正,总好过继续错下去,若当真『鬼兵』兵临城下,我亲率『饮血』死战便是!」

  韩显闻言亦是无奈,只得抱拳行礼道:「末将,领命!」

  不出惊雪所料,明军後撤不到半日,那李孝广便领军杀了回来,仗着手中兵马数倍於人,不到半日时间便将东、西、北三门团团围住,唯独留了南门,这便是典型的围城留缺,以伐军心之道。短短一日时间,李孝广便携着大军卷土重来,黑云压阵,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寿春城外,声势浩大,然行进之间依旧阵法明朗,步伐齐整,先锋阵营更是甲胄精良,坚盾宽厚,较之昔日南京城外所见的鬼方蛮夷不知强了多少。

  「凡战死者,纹银百两以作抚恤,凡先登者,升万户侯!」李孝广御马於阵前一声高呼,立时引得全军呼啸:「先登!先登!先登!」李孝广望着这近在咫尺的寿春,胸中热血狂涌,近乎歇斯底里的吼道:「杀!」

  「杀!」全军怒啸而冲,宛若海上巨浪一般朝着寿春扑来。

  而反观寿春城头却是毫无动静,惊雪直立於寿春城头,对这海浪一般的攻势浑不在意,而且不光是她,便是她身旁的韩显,身後的万千守军均是不为所动,任凭来犯之敌喊杀震天,依旧面色麻木,但是,他们的双眼却是冰冷,自内而外所散发出的阵阵杀气已然浮现於满目的红光之中。他们的双眼似乎在向敌军传达着一个讯息:「不惧!」因为有惊雪在,他们便不惧!

  「放箭!」直到敌军靠近不足一里之地,惊雪才喝令一声,一时间城头万箭齐发,瞬间将寿春北城上空掩盖。

  而唐军先登营却是训练有素,各自坚盾高举,除了少数箭支透过坚盾之间的空隙而入,大多数都被这坚盾挡了个严实,但城头箭雨不断,这坚盾便不能撤下,好容易奔至城墙,正欲唤起後军架上云梯,却听得一声「轰鸣」巨响,一阵滚石自天而降,当即将这群先登军卒给砸成肉饼。

  坚盾破箭雨,然滚石又破坚盾,再到以屍海填出的道路终是让中军架起几道云梯,那城头上的滚烫金汁便一泻而下,即便是唐军在城下以箭雨对射压制,可依旧无法未有能先登之人,惊雪与夜八荒互相眺望,尽皆一言不发,战争到了最原始的时候,是没有战术和妙计来干预的,这是双方的必然之战,是避无可避的死战,容不得半点取巧,唯有死战,才能坚守。

  「老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您还是用『鬼兵』吧。」李孝广眼见全军冲击多时却依然未有先登之人,心中不由急切道。

  夜八荒并未理会,却是朝着城头的惊雪微微点头,他二人似是早有默契一般,均为派出手中神兵,然而此刻,他大军攻势已乏,加上前日已在城外输过一阵,虽是趁着南明大军撤兵而前进了十里,但终究於士气有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容不得再输一阵了,当即朝着惊雪唤道:「惊雪不愧是惊雪,夜八荒领教了!」

  这一记呼唤却是用了几分内力,那声音直传寿春城头,惊雪听得十分清晰。

  「但这一仗,你,却必败无疑!」夜八荒突然面色狰狞,手中蛇杖一指,口中咒决狂念,一时间天地变色,本是晴空万里的白昼顷刻之间风云变幻,一阵黑云笼罩,寿春城北立时漆黑一片。

  惊雪双眼微凝,静静的看着这惊人的一幕,她要看看,这令世人闻风丧胆的「鬼兵」究竟是如何而来,究竟又有多可怕!

  「来了,来了!」寿春城头守军不再坚韧,望着这天色变幻,望着城头下的唐军渐渐撤去,他们的心跳骤然加速,只觉着此生最大的敌人要来了。阵阵鳞骨交错之声传来,若不是亲眼所见,惊雪却是不敢相信那刚刚还是屍骸的唐军屍首就地爬起,宛若屍变一般的朝着城头冲来。这群「屍骸」便就是鬼兵了吗?惊雪心中不禁想到,眼见那屍骸双眼空洞无神,身体坚硬如铁,即便是被滚石砸断了手脚,却依旧不住的向上攀援着云梯,金汁飞箭溅落在「鬼兵」之上竟是毫无感觉,而那各个犹如死神一般的面容,着实看得人心中不寒而栗。即便是惊雪,不知为何,心中也渐渐生出一股惧意。

  「将军,这该如何是好啊?」韩显眼见得这般情形,只觉心中战意全无,双手冰凉,仿佛看到了自己被这群鬼兵撕成碎片之景,当即向着惊雪问道。

  但惊雪没有应他,惊雪依旧痴痴的望着城下席卷而来的鬼兵,心中战意惧意交织,一时之间竟似老僧坐定一般,一丝不苟。

  鬼兵越来越近,已然架起了云梯朝着城楼蜂拥而来,而反观城头之上,南明守军早已战意全无,更有目击者吓得当场失禁,没头没脸的要向城下跑去。

  「噗嗤」一声,韩显抽出血红的钢刀,赫然立於城楼道口,他虽也感恐惧,可终究是有惊雪在侧,他腰刀一举,大声斥道:「督军何在?临阵脱逃者,杀无赦!」一声令下,自城下冲出一支督军,各个手执钢刀,杀气十足的盯着城头上的守军,大战在即,容不得南明将士後退分毫。

  惊雪依旧未动,她依旧在感受着这股鬼兵的气息,她的鼻尖微微一动,似是嗅到了什麽。

  「噗嗤」一声,一柄钢刀自城头跃出,瞬间捅入了那守在城头将士的心窝,自城墙之後的云梯之上,骤然间杀出一名早已不辩生死的鬼兵,那鬼兵呼啸一声,纵身一跃便跃至城头,立即斩杀了墙口的明军,并着力掩护着云梯之上的後续鬼兵。

  「天呐,他们不是人!」城头守军各个失声大喊,有那胆大之人横刀一甩,朝着这夥鬼兵拦腰战去,却听得「叮铃」一声脆响,那战刀却是卡在了鬼兵熊腰外围之上,再无寸进,当即大骇吼道:「他们,他们刀枪不入!」旋即丢盔卸甲,发了疯一般朝着城下奔去,可督军便在前方,韩显正架着大刀压阵,这便让城头守军更是绝望。

  惊雪依然未动。

  这时,却是一名不开眼的鬼兵跃至惊雪附近,竟是杀得周边守卫空虚,而他的身後,又有几名鬼方人跃出,一梯五人,除了一人阻拦着惊雪身边的军士,其余四人一把便将惊雪围住。这四人互视一眼,竟是极有默契的同时举起刀剑,一齐朝着惊雪砍去。

  「轰」的一声,惊雪长枪横扫,宛若千军之势,这四人瞬间倒地不起,惊雪却并未停下,举枪一跃,一枪朝着那剩余的一人刺去,枪势迅猛,这人刚刚还在那几位阻挡着其他守军,却不料瞬息之间惊雪已然连斩四人,这一枪,他避无可避。长枪贯胸而入,却是发出了一声「滋滋」的摩擦之声,惊雪抽出银枪,望着那枪头的浓郁血渍,喃喃念道:「鳞片、重甲?」终於,她双眼放光一般大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转身朝着韩显唤道:「韩显,莫在督军,你率全军退入城中去。」

  「什麽?」韩显不明就里,当即问道:「可,城头怎麽办?」

  「莫再多言!」惊雪冷声斥道,韩显顿时收起怀疑之心,登时吼道:「兄弟们,撤!」

  鬼兵跃墙而入,却是见得墙头守军纷纷撤走,登时攻势更甚,一路朝着城头之下杀去,见敌军已然放弃了城头,遂一刀斩了那道城门之吊索,随着城门大开,城外的鬼兵顷刻间汇集於北城城口,可这股鬼兵正欲再进一步之时,却发现一股嗜血之气传来,宛若山崩地裂一般的脚步之音越来越近,渐渐的,北城入口大街之上,已然站满了三千黑甲,各个虎背熊腰杀气惊人。

  「『饮血』安在?」这时,惊雪却是突然自城头跃起,高声呼喝。

  「饮血!饮血!饮血!」那城头的三千黑甲自然便是赫赫有名的「饮血」营了,此刻闻得惊雪呼唤,各个宛若那凶恶无比的雄狮,不断的朝着城头的鬼兵怒吼不已。

  「吾乃惊雪,可令『饮血』乎?」

  「惊雪!惊雪!惊雪!」

  「听吾将令,『饮血』营,以黑巾蒙眼,无畏而战!」惊雪一声喝令,那城下饮血营将士尽皆撕下身上衣角黑带,紧紧系在双眼之上。

  「饮血营,生而嗜血,即使没有双眼,亦是人间凶器!」惊雪一声狂呼,那被视为人间凶器的饮血营立时战意十足,一声齐啸,全军便向着那所谓的鬼兵扑杀而去。

  「将军,这,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韩显不知何时已然行至惊雪身侧,望着城下黑巾蒙眼的饮血营与那令自己胆寒不已的鬼兵冲杀在一起,可那刀斧相交却与自己眼中画面甚是冲突,甚至於有那刀斧还未看在鬼兵身上,那鬼兵便被击飞老远,韩显有此一问,惊雪终是直言相告:「所谓鬼兵,所谓的屍骸化鬼,不过是借鳞片铁甲之威而生出的高深幻术,那鳞片具幻化之能,即便是我也不能一时辨别,依靠着这股幻术,直击我军战意,全军恐惧之下,这一声重甲玄铠的真鬼兵扑至近前,自然是刀枪不入,所向披靡。」

  「原来如此,所以,所以将军才让饮血营蒙眼而战,如此一来,眼不见便不会生惧,妙哉,妙哉啊!」韩显心中渐渐明朗,登时露出兴奋之色。

  「还未到放松的时候,」惊雪双眼微微眯起,这能令自己都难以辨别的幻术,又岂是这般容易对付。

  城下杀声震天,鬼兵悍勇非常,俱是夜八荒培育多年的一支强军,他们有着最好的身体,有着最厚的铠甲,纵使没有了幻术相助,也是当世之强军。

  「饮血」亦如是,他们是「饮血」,是这天下间最为凶恶的「饮血」,即便是遮住了双眼,却依旧有着一颗嗜血的心。

  「老师,这…」李孝广远居城外,见那「饮血」当真如人间凶兽一般,在那连自己都害怕的鬼兵阵中冲杀,即便是蒙住了双眼,可「饮血」似乎天然能感受到身边战友的嗜血杀意,刀斧挥洒之间,却是从未伤及同伴,反而那鬼兵士卒已然惬意,脚步迟缓,竟似是有後退之兆。

  夜八荒死死的叮着这支人间凶兽许久,终是叹道:「『饮血』,确是当世第一神兵!」

  「老师,您快想想办法啊。」

  夜八荒望着城头上那睥睨天下的惊雪,心中一片敬仰之意,到了此时,他再无保留,他缓缓掀开自己的黑袍头帽,露出那张看似平凡的脸,他长杖一挥,怒声一吼:「能胜这天下第一神兵,我夜八荒减寿十年又何妨!」骤然间城中阴风呼啸,那鬼兵有如着魔了一般各个龇牙咧嘴,厉声尖叫。突然,一阵极劲阴风猛然吹起,「饮血」阵中一时间黑带飘扬,那一抹抹系在「饮血」眼前的黑带尽皆被风吹起,散落天边。饮血将士骤然张目,只觉眼前鬼兵似是厉鬼一般扑面而来,顷刻间战局扭转,「饮血」罕见的失却凶性,被杀得节节败退。

  惊雪傲立城头,若不是自身修为极高,此刻的她亦是难免被这阴森幻术所摄,夜八荒以十年阳寿为引,竟是使出了这等高深莫名的幻术,城中狂风呼啸,再让「饮血」黑巾蒙眼已不可能,而战阵瞬息万变,若无对策,不出片刻,天下将再无「饮血」。

  值此危机,惊雪却是不再犹豫,她长枪一掷,直插在两军阵前,那枪头激起的气浪立时将两军斥退数米,惊雪依然站在城头,双手负立,厉声喝道:「饮血!」

  「饮血!」城下「饮血」将士莫不慷慨激昂,随着惊雪一齐吼道。

  「『饮血』生而为何?」

  「服从!」

  「服从何人?」

  「惊雪!」

  惊雪闻得此言,会心一笑,突然,她双手流连於甲胄系带之上,一记轻扯,那身银甲白袍便潸然而落,露出一身洁白小衣,惊雪一声怒吼,那贴身衣物竟是自行崩裂开来,她再一次全身赤裸的站在世人之前:「『饮血』诞生之时,你们便记住了吾的旨意,今日,吾要你们记住吾的样子!」这一番喝令却是令「饮血」

  爆发出惊人的呼啸,韩显看着这幅景象,不由回忆起四年前与惊雪初见之时的场景,却不知她今日又要有何惊人之举。

  「这是尔等的最後一眼,现在,吾命尔等自废双眼!」

  「啊!」「饮血」营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辣吼之声,城中百姓、军马乃至城外的後唐大军亲眼所及,只见那支凶神恶煞的「饮血」,竟是一个个的双指一扣,毫不犹豫的朝着自己的双眼刺去,不出片刻,「饮血」再无一人完好,双眼之间全是黑色血浆,宛若九天魔神,即便是向来以厉鬼面目示人的鬼兵亦是手脚颤抖,再无战意。

  「既名『饮血』,便能闻血而动,即便无目,那便再无畏惧!」惊雪素手一挥,那支长枪瞬间拔地而起,朝着城头飞回,惊雪持枪而立,挺动着自身那尊毫无瑕疵的赤裸躯体,当先朝着鬼兵阵营杀去:「死战!」

第一章:再相遇

烽火烟波楼 子龙翼德 12097 2019-09-01 22:22:28

  夜八荒步伐沉重的在军营之中巡视feng情 书库着,此刻的後唐军营士气低沉,夜八荒所到之处,唉声叹气之音此起彼伏,夜八荒每每扫视,都觉着这群兵卒都在用愤怒的目光望着自己,似乎自己便是带领他们走向死亡的恶魔,甚至连夜八荒自己都觉着是对的。他是恶魔,是带领着这群将士走向死亡的恶魔,更是一只失败的恶魔。

  他被誉爲摩尼教百年难遇的奇才,爲报兄仇入魔东渡,却被伤势未愈的慕竹所败,败得彻彻底底,毫无一丝希望。今番他领着一路攻城破敌的鬼兵南下,以自己平生所精研的战阵之法及高深幻术爲基,誓要与那神兵「疯 情 书 库饮血」一较高下,然而这一次,他又败了,这一次,又是惨败,败到他精心培育多年的鬼兵全军覆没,没有从寿春城中逃出一人。当他见着那群双目还在流着鲜红血丝的野兽扑来,他只觉着自己浑身颤抖,毫无战意,更不用说那群平日惯常吓唬别人的鬼兵,攻守之势逆转,「饮血」仅用了双眼,便将他的鬼兵屠戮得一干二净,他亲眼看到「饮血」精兵撕开那重金打造的玄铁重甲,疯 情书 库一口便咬在鬼兵脖颈之上时的眼神,这已然不是一群军人,更不是一群武林高手,他们是闻血而动的群狼,是以嗜血爲生的真正的魔鬼。

  「老师。」李孝广缓缓走来,亦是面色不愉,声音低沉,他恼火于登基第一战便是如此结果,可他毕竟是依靠摩尼教而起势,虽然老师无心国事,可他并非蠢人,若没有了摩尼教,没有了眼前这位老师相助,只怕他连陕北一地都走不出来,当下虽疯情 书ku是大败,但也只能温言细语:「老师,此战伤亡统计已经出来了,除了您那支鬼兵,我们带来的十万大军伤亡过半,目前只剩近四万人了,不过好在折损的大多数是那群鬼方人与江北府兵,咱们的老底子还在。我们…」

  「没用的,」夜八荒擡手制止了他的言语:「莫说寿春城中还有近万守军,即便没有,只要『饮血』还在,我们便没有任何办法。」

  「可他们已经瞎了,他们…」李孝广话一出口便觉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所有人都知道「饮血」全军都瞎了,可却没有人会怀疑「饮血」的战意,瞎了眼的「饮血」还是饮血,疯情书库岂能以常理而度。

  「传令全军,退兵三十里,于淮河一带驻紮十日,若无异变,便退兵吧。」夜八荒低头叹道,心中依旧有些不甘。可那句「若无异变」却是让李孝广眼前一亮:「老师是说,还有异变的可能?」

  夜八荒不禁眉头紧锁,他擡起头来,眺望着南方天际的漫天星辰,沉思半晌才道:「南明粮草被劫,既非我等手笔,便是有心之人了,既然有第一次,那便有第二次的可能,这,也许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真想把那婊子给绑了。」李孝广回忆起大战之时惊雪的那一番惊人举动,只觉那近乎完疯 情书 库美的胴体近在眼前却自己偏偏又得不到,心中难免愤慨。

  「报!」一声急报传来,一名小卒隔着老远通报道:「陛下,有一男二女自称教主弟子,在营外求见。」

  「哦?」夜八荒一阵惊疑:「他这麽快就出关了?」眼见着萧逸龙行虎步步入营中,那身上的气质已然有些改变,虽然离着他的目标还有些距离,可这身修爲已然超越了他身後的两位护法。

  萧逸径直上前,朝着李孝广微微行了一礼後便跪倒在夜八荒的跟前:「徒儿拜见师傅。」

  萧逸此刻目露精光,神采奕奕,自跟随夜八荒修习疯情 书ku以来,夜八荒便将摩尼教功法倾囊相授,并让他在摩尼教总坛中闭关修行,但令所有人未曾想到的是,他体内的逆龙血脉似乎天生就与摩尼教功法相合,每招每式,但凡看上一眼,用过一次,他便已牢记于心,短短三日,他便将摩尼教功法尽皆贯通,原本胸腹之内四股黑气冲撞不止,可眼下却是尽皆平复,四股黑气操控自如,稍一取用便是威势无穷,其後两日,他虽继续修炼,但总觉心中尚有一处气息未通,故而疯情书库再闭关下去意义不大,便破关而出,径直来到这寿春军营,看看这当下局势。

  「你能有此进益,当真难得,我没有看错人。」夜八荒微微点头,心中甚是满意。

  「师傅,惊雪修爲应当在您之下,加上徒儿与两位护法,不如我们趁夜偷袭,入城将她擒住?」萧逸此刻修爲大进,自是觉着合他几人之力,要入城擒下惊雪并非难事。

  「她是三军主帅,岂会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且不说她自身修爲卓绝不弱于我,战阵之上尤不可敌,更何况是在她的地盘,届时她以『饮血』爲疯 情 书 库棋,随意在城中摆出几道阵法,爲师或许还能逃出,你们几人,怕是只能束手就擒。」

  「那,那咱们把她诱出城来…」萧逸虽是经历许多,见识涨了几分,可对这行军之事还是一窍不通,夜八荒不耐烦打断道:「一路辛苦,你先下去歇息吧。」

  「是。」萧逸无奈低头,行了一礼便要退去,夜八荒见他面色不愉,不由笑道:「切莫灰心,明日我有一桩要事托付与你。」

  ***  ***  ***

  滚滚的疯情书库车轮行走在庐江官道之上,却是并不轻松,因爲马车长龙上押送的便是紧急运送的第二批军粮了,他们虽是押运军粮的普通将士,可心中着实有些慌乱,只因临行之前,那位貌若天仙的素月小姐曾有嘱托,此一行有些凶险,但却事关重大,每一位押粮军卒都心中缀缀,但却并未有一人请辞。

  落雁山乃庐江北道之上的必经之地,却不是说这山体似那沉鱼落雁的美女一般窈窕多姿,而是指着这官道两侧均是崇山峻岭,便是连孤雁坠落都难以起身,故而有了此名,军士们进入此山之中,只觉着阴风阵阵,一道疯 情 书 库弓弦之声响起,「咻」的一声,却是三箭,瞬间射入爲首三人胸口,当即毙命。

  「什麽人!」

  「保护粮草!」

  衆将士瞬间慌乱起来,四面八方竟是围出一群山贼模样的人马,各个凶神恶煞,自两山腰间奔来,运粮军士还未反应过来,这夥贼人便已将前後路尽皆堵死。

  运粮队参军当即拔刀而出,护在粮车之前疯情 书ku,厉声喝道:「什麽人?官家的粮草也敢打主意。」这参军倒还有几分胆魄,惊吓之余已然分清形势,自己这路运粮队足有千人,而对方这支山匪最多不过三百人,只要自己军心不乱,倒是有一战的资本。

  「将军,上次也是他们干的!」一位小卒忽然大喊道,前次水上运粮,在江边遭遇悍匪袭击,他水性极好才得以逃脱,却不料此次在这落雁山脚之下他竟是再度遇见这夥劫匪。

  「看来他们不是山匪,而是专程而来。」这参军心中暗自警惕起来,只觉着心头压力越来越大。

  「噗」的一声,参军猛然回头,便见刚book.aavideo.net刚叫喊的那位小卒脖颈之间已然插着一支飞箭,可他环顾四方山匪,却是未有一人弯弓搭箭,他竟是不知是何人所爲。

  苍生妒站在山头,居高而望,山下情景自是一目了然,与夜八荒夜十方等高手的曲高和寡不同,他自修爲大成之後,却更喜欢欺淩这群在他眼中有如蝼蚁的普通人,山下这夥劫匪的确不是什麽真正的山贼,而是沈家的一支私兵,那日素月的劝戒对沈琼而言却有触动,但终究敌不过苍生妒的一句话:「慕竹必死!」也就是这一句话,沈琼便坚定了决心,不但将这疯 情书 库第二批军粮的时间打探清楚,更是主动分析,果真是算出了这支粮队的线路,苍生妒不急不慢的在此等了半日,便等到了这只猎物。

  两头的「山贼」却是堵着路口不再有所异动,而他,便于这高山之上,长弓满月,一箭而下,便是射出一道如火焰一般的气浪,正中那人群之间的粮车之上,一时间这粮载满军粮的推车便炸裂开来,连带着周围的几名军士尽皆炸得四分五裂,一时间疯情书库火星四溢,甚至溅射在周边的几辆车上,惊得运粮队上蹿下跳,不断呼喝着灭火扑救。

  看着山下衆人的反应,苍生妒越发满意,长弓再起,正欲再出一箭,忽然间,那满弦长弓骤然一抖,苍生妒只觉身後一股浓烈杀意扑来,当即长弓一偏,转身便朝着身後射出。「咻」的一声,长箭破空而出,直朝着一道红影飞去,可那红影却是纹丝不动,静候着长箭飞来,竟是只伸出两只手指,轻轻一夹,便将那飞箭牢牢定在手上。

  苍生妒突感一阵压力,只觉着眼前女子是他生平所见除慕竹外最强之人,那股气息,即便是自己吸尽了紫衣剑神的修fengqing书库爲,却依然觉着遥不可及。这女子一身红裙着地,身间也着一件红色内衫,面色红润,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艳丽至极的气息,可这股艳丽却完全不同于那勾栏之间的庸俗,这是透露着杀气的艳。

  苍生妒突然间想到了琴桦,琴桦亦是惊艳无比,但那张烈焰红唇之中,那双白雪凝脂的玉手之中,随时都能飞出几样毒镖暗箭,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危险气息,而眼前这女子却是更甚几分,苍生妒不敢大意,提弓的手越发沉重,而另一手已是摸至箭壶,让自己随时都可出箭。

  「素月说,此行能遇到个像样的对手,看来说得便是你了。book.aavideo.net」南宫迷离上下打量着苍生妒,却是根本不将他蓄势待发的样子放在眼里,忽然,她秀眉一挑,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你身上怎麽会有『紫衣剑』的气息。」

  苍生妒不敢答话,虽是不知眼前之人是谁,可此刻这女子能说出『紫衣剑』之事,看来是与烟波楼有关,而据以往摩尼教的情报中说烟波楼只有一位小姐四位侍女,那四位侍女除了惊雪他都见过,甚至还有两位都疯情 书ku是被他的肥龙给破的身子,苍生妒微微点头,心中却已将他认作惊雪,一想着这四位侍女修爲相近,自己此刻一身修爲均来自琴枫,那要对付这位「惊雪」将军应是问题不大,故而放宽了心调笑道:「原来是惊雪将军,听闻你去了寿春,怎麽却这般放心不下粮草,竟是亲自赶来。」

  南宫迷离见他将自己认作惊雪,却也不点破,只是望着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狡谐:「看来你这胖子对自己的箭术很有aabook.cc信心。」

  苍生妒哈哈一笑:「我这壶箭,既杀过这台下的运粮军卒,又杀过许多江湖中的绝世高手,它跟了我一辈子,你说,我该不该对它有信心。」

  南宫迷离却是对这自己全身扫了一圈,这才笑道:「这麽说来倒是有点意思,我不用兵刃,这浑身倒是没有个像你一般有信心的…」苍生妒见她如此一说,还以爲她有服软之兆,却不料这「惊雪」却是忽然话音一转:「自今日aabook.cc起,你的弓箭我便要了,来日别人问起来,我便可以说它跟了我许久许久,杀了这个杀了那个…」

  苍生妒登时一愕,却不料这女子竟是如此讥讽于他,当即大怒道:「贱人你找死!」右手一挥,便取出三支长箭,神弓再度拉满,三箭齐飞,直取那红衣女子。

  南宫迷离轻哼一声,面色依旧不屑,双手朝着袖袍中一缩,身上两只红袖却突然间变得宽大几分,玉臂一甩,那袖aabook.cc袍之中已然飞出一条艳红绸带,绸带韧劲有力,顺着苍生妒所射飞箭而去,竟是将那三箭完全笼在其中,长袖一卷,那鲜红彩带飘回之际,已然将那三支飞箭卷在一团,南宫迷离伸出手来,正抓住这三支飞箭,朝着苍生妒咧嘴一笑:「嘿嘿,你看,我说了今日之後你的箭,你的弓,都得归我。」

  苍生妒却不想自己全力射出的三箭竟是被他如此轻易化解,这份前所未见的修爲早已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他有些畏惧的向後退了一步,怯声道:「你,你不是惊雪!」

  他退一步,南宫迷离便朝前进一步:「也好叫你去了地feng情 书库下告知阎王爷,姑奶奶复姓南宫,乃是南疆神祭司的神女,你能死在我的手上,也算不冤了!」

  「南疆神女?南宫迷离?」摩尼教曾经的情报却是对这位南疆神女知之甚少,却不想此女竟有如此实力,苍生妒立时放弃了抵抗心思,收起长弓便朝着山腰奔去,他虽体型肥胖,但轻功却是一绝,在曾经的五位摩尼护法之中都能排在第一,即便是昔日的紫衣剑在追拿他时都甚是fengqing书库费劲,可他从来未曾想到会有一个人以鬼魅步伐挡在他的眼前,他已不再敢觊觎眼前的红衣惊艳,他的心中只剩下惶恐。

  南宫迷离红袖一挥,长袖不断朝着苍生妒伸展而去,苍生妒运起全力抵抗,却终究是不能抵御半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身红袖朝着自己涌来,「簌簌」几声丝织交错之声,那红袖已然将他紧紧裹住,活生生的被捆成了个粽子。南宫迷离右手一拉,那红袖便向着她身体卷来,直将苍生妒卷至眼前, 竟是离她只有不到一尺距离。

  南宫迷离吐气如兰,呵呵笑道:「你这肥猪,爲了卷你,还要多费我几圈衣料。」

 fengqing书库 苍生妒被捆得气息不顺,早已面如死灰,可偏偏这位红衣仙子却又是如此妩媚动人,那眉眼之间所展露的风情,却是令他心头火起,二人相距甚近,若是没有限制,只怕自己上前一步便能将这红裙神女抱入怀中尽情肆虐,可偏偏这神女修爲太过诡异,自己不但无法一亲芳泽,反倒是连自身性命都保不住了。

  「你有着如此修爲,却不思进境,反倒是与这山下普通士卒爲难,当真是习武之人的耻辱。」南宫迷离一声叱骂,却觉这麽杀了他倒是太过便宜,不由长袖一甩,将其朝着山下疯 情 书 库一扔,那苍生妒立时被甩至空中,虽有红袖缠身,但难免不与那山间壁石相撞,若是平日里能运功抵御还好,可眼下被这般紧紧捆住,又哪里还能施展半点劲道,像那风中浮萍一般随着红袖飘荡,直撞得他哭爹喊娘。

  「你不是喜欢欺淩弱小?在我眼里,你也不过是只蝼蚁,我南宫迷离要你何时死,便不会多留你片刻。」南宫迷离犹不尽兴,当即一个纵步跃起,直朝着天边飞去,而那长袖却是依旧拉扯着这只「肥粽子」,或feng情 书库淩空旋转,或故意砸向山石,苍生妒早被撞得头破血流,眼下又被如此晃荡,脑中只觉要爆炸一般痛苦,叫他只觉着还不如死了快活。

  南宫迷离见他已经不再叫唤,也知他此时应当是受了些报应,心下暗道:「对此等恶人也不必手下留情,还是早些结果了他爲好。」念及此处,南宫迷离却又是陡然想起她心间的剧痛,想起了她近几个月来悔恨最多的问题:「当初若是一掌拍死那人,不去种那劳什子子疯 情书 库母蛊,她便不会受那三年之辱。」一念至此,她不再拖延,当下喝道:「死胖子,姑奶奶带你玩够了,现在,便送你早些上路!」她一声娇喝,红袖骤然一紧,苍生妒只觉全身紧锁,再难有一丝生气。

  「我的神女娘娘,想不到几个月不见,脾气是越发暴躁了。」一声邪魅轻笑传来,立时让南宫迷离双手一颤,那用力紧勒的红袖骤然松弛,她双拳紧握,捏得「咯咯」作响,她顺着声音目光一转,一眼便瞧见了正向她飞来的几道人影,当中一人,正是她心中最不可提及的梦魇。

  ***  ***疯 情 书 库  ***

  历王府门口突然出现一队军卒,各个甲胄加身,刀兵尽现,直吓得历王府的门人屁滚尿流的向着内宅跑去。

  「老老老、老爷,不好了…」

  历王闻讯而来,还以爲是自己密谋大事有所暴露,登时心中一阵慌乱,连忙奔了出来,只见这群军卒已然闯进王府,历王虽是心中忌惮,但依然强撑面子斥道:「大胆,何人擅闯我历王府。」

  「王爷,我们又见面了。」素月的声音总是那麽的优雅恬静,即便是此刻从人疯 情 书 库群中缓缓走出,却依旧没有一丝威仪,可那股脱俗于衆人的绝妙气质,又叫人不得不敬而畏之。

  「你是…烟波楼…你是烟波楼的?」萧平印猛地一拍脑袋,这才想起眼前这位素衣仙子却是那日自己行动之时,与那位紫衣仙子一起阻碍自己的人,「难道她知道紫衣剑在府上了?」萧平印心中甚是焦急,眼见这素月率兵前来,只需朝着那後院一搜,立刻便能寻到那位被剥得精光整日躺在床上等着那位苍先生临幸的琴枫,这,这可如何是好!

  「王爷好记性,」素月恭敬的朝着历王行了一礼,语音淡然:「素月拜见王爷!」

  疯 情 书 库萧平印心中微微盘算,打定主意只要不让她搜查自己府上即可,他虽是被软禁于此,可依旧是一地藩王,若是没有圣旨,也没有人胆敢搜查他的府宅,当下轻咳两声:「原来是烟波楼的素月小姐,却不知今日如此声势来我府上所爲何事?」

  素月应道:「前些日子天子在宫中遇刺,此事一直交由素月负责调查,素月一路寻访,却发现有可疑之人 似乎是潜入了王府之中,爲了保证王爷的安全,素月这才带了人来查探一番。」

  「素月小姐想必是误会了,本王在王府之中现在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府中fengqing书库来往家仆也均是一直跟随我的老人,哪里会有什麽刺客?」历王连声解释道,素月却是并未多与他纠缠,径直朝着身後的军士吩咐道:「你们去搜一遍,尽可能的小心一些。」

  「是!」军士们立刻一拥而入,历王想阻拦都来不及,这群军士皆是来自惊雪与素月一起组建的「斩鬼」军,此刻惊雪不在,对素月更是言听计从,当下便分作两路,朝着後院左右各自奔去。

  「你、你们!」历王还待再唤feng情 书库,素月却已然打断了他的思绪:「王爷,贵府之中可有琴?」

  「琴?」萧平印稍稍一愕,旋即答道:「便在後宅、在东厢房处便有一间琴室。」

  素月再度朝他轻轻一揖,便起身向着後宅行去,还未至後宅门口,便已然听得院中一阵喧嚣,素月秀眉一蹙,便有军士前来报讯:「後院发现一批可疑之人!」

  素月也不理会心中慌乱无比的萧平印,径直朝着门中走去,却见得数十名军士正围着一名全身黑衣的女子,那女子身量不高,但姿色倒是不错,此刻的她正神色紧张的望着这群突然上门的军士,却不知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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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问历王,这位女子是?」

  历王当下也不好说出来历,只得尴尬笑道:「此女是本王近来寻得的一位妾室,还未多加管教,故而对这宫中礼仪不太熟悉,这才得罪了衆位兄弟,」历王连连解释道一遍,便转过身来朝着那位清子女忍唤道:「清子,这些是我的大明的军士,莫要阻拦。还不快来拜见素月小姐。」

 book.aavideo.net 清子虽是不愿理他,但此刻这群大明军士来者不善,倒也不好正面冲突,只好朝着素月勉强作揖,学着汉人的礼仪轻声换了句:「拜见素月小姐。」

  「清子小姐不是中原人?」清子虽是汉语流利,可终究掩盖不了声色之中的些许特质,素月早已看出她修爲不弱,故而有此一问。

  「清子是东瀛人。」萧平印也知这等微末之疯情 书ku事自也瞒不过素月的眼睛,只好如实答道。

  「东瀛!」素月嘴上虽只是喃喃轻念,可眼中却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股杀意,「枫妹便是在东瀛失踪的,而小姐亦是在去东瀛回来之时被人暗算的。」素月妙目一凝,心中已然确定了这历王府不简单,当下亦是不再如先前一般彬彬有礼,她面色一板,冷声道:「你们继续搜查!」

  杂乱无章的搜查很快结fengqing书库束,前院後院搜了个底朝天,却再未发现什麽异常,素月静坐在後院琴房之中,听着一句又一句的「没有、没有…」心中也难免不畅,不由微微摇头。

  琴房有琴,素月妙目一转,便沉下心来,素手轻捻,一曲《高山流水》便随手弹来。

  「咳咳,咳咳…」琴枫缓缓睁开双眼,却只觉周身一片漆黑,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耳中却能清晰的听到这股琴声。高山流水,知音难求,她姐妹四人自幼追随小姐,各有钻研,互有建树,而修行一道,最终便是像小姐那样道法自然,一通百通,故而琴声一响,她便能听出这是素月所奏。 疯 情 书 库

  「素月,我在这里。」琴枫开始微微呼唤,可却是终是徒劳,她四周回音响亮,显然是被关在了一处类似箱子的地方,外人却是难以听辨,而这箱子却又是被东瀛忍者们施以忍术藏匿于偏房之中,莫说寻常军士,即便是素月亲至,若不仔细查探也能以辨别。

  忽然,素月曲风一变,那琴声立刻犹如闪电惊雷一般孤寂却又震人心扉,有若狂风呼啸,又好似冰雨连绵,旁人也许听不出来,可琴枫却是听得真切,这曲调饱含斗志,正是昔日小姐爲琴枫所谱的一曲《风寒》,琴枫紧闭双眼细细聆听,不知觉间已然泪流feng情 书库满面:她们还在外面寻我,我虽修爲尽失,但只要活着,便终究有报仇的机会!一念至此,琴枫缓缓坐起,虽是箱中狭小施展不开,可却已能令她侧身盘坐,随着素月所奏《风寒》而悟,须臾之间只觉周身杀气凝聚,显然有复起之势。琴枫心中不由一阵惊喜,若再坚持一会儿,她便能挣脱这口铁箱,只要素月还在,一定能发现她。

  「素月小姐,素月小姐!」素月正自弹奏,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唤,素月微微蹙眉,心中虽是有些不悦,但疯 情书 库眼见得来人是宫中侍卫,不由恢复平静之色,淡然问道:「何事?」

  「素月小姐,快、快回去,公主,公主快顶不住了!」

  「究竟发生了何事?」素月面色亦是不再平淡,着急问道。

  「是孙总督,还有吴侍郎,他、他们带着百官堵在烟波府门口,声称要见陛下!」

  ***  ***  ***

  「你果真未死!」南宫迷离再不理会那眼看便要窒息的苍生妒,长袖落下,苍生妒摔倒在地,像一只架在火架之上的乳猪,只能任人宰割,动弹不得。

  「是啊,疯情书库我若是死了,我的神女娘娘岂不是要随我而去,那当真是暴殄天物,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我可是多麽的想你。」萧逸缓步向前,一边行走却又一边淫语不断的调笑着南宫迷离:「这些日子我可是肏了不少女人,便是我身边这两位摩尼教的护法都已被我调教得离不开我,可我却唯独牵挂着我那远在南疆的神女娘娘,每次肏弄女人,都情不自禁的想起我们这三年来的好日子,嘿嘿,老天有眼啊,你居然又自己送feng情 书库上门来了。」

  南宫迷离呼吸变得深邃许多,双拳紧握,双眼冒火,她强压住心头怒火,正色只道了一个字:「好!」

  「哦?」萧逸继续调笑道:「莫非神女娘娘也觉着能与主人我再次相聚是好事一桩?」

  「你没死便好,你,应该死在我的手上!」南宫迷离狠声狂啸,骤然间魅影一跃,顷刻间已至山巅,双手一撑,那身後艳红的披风就势扬起,红影消逝,南宫迷离从天而降,全力一掌,便朝着萧逸贯顶而来。

  「还不快给我跪下!」萧逸见她如此强横,心中却是收起调笑之意,当即一声怒斥,按着这三年来以子母蛊调教的手段,口中命令即出。

  但结果却令他大跌眼镜,南宫迷离未有半点停滞之意,她的双眼依旧冰冷,她的掌风已然近至眼前。

  「主人小心!」萧逸恍惚当口,身後的贺若雪与陆祁玉二人却已是连忙上前一把将他起,朝着身後连退数步,可南宫迷离一掌之威岂是能轻易躲闪,虽是被她三人躲闪开来,可那雄浑一掌重击地面,顷刻间便是地动山摇,萧逸三人连站立都甚是困难,而那掌风所向,气浪翻滚,早将这临近的三人震成重伤。

  「噗!」萧逸与贺若雪陆祁玉三人几乎同时吐出一口脓血,擡起头来望着眼前这位南宫神女,此时的他们才意识危险。

  萧逸受夜八荒之命前来看看是否有机会对明军粮草做做文章,却不料见到了这位「老熟人」,萧逸先前已在南京城外碍于素月在场不敢暴露行踪,可此刻南宫迷离孤身一人近在咫尺,萧逸哪里还能忍耐,当即跳了出来要将南宫收入怀中,他自忖南宫迷离在自己身下爲奴三年都未能想出破解之法,便认定了这子母蛊无懈可击,这一时大意,却是叫他忘记了眼前之人的绝顶修爲,即便自己天赋异禀,这些日子突飞猛进,但离她终究还是差的太远,即便是此刻集自己三人之力都无法与之一战。他近日来一路奇遇连连,功力突飞猛进,这一次冒头却是有些大意了,大意到竟是未曾考虑到,若是子母蛊真的失效了,他们又该如何抵御这位含恨三年的南宫神女?

  「你,你爲何?」萧逸惶然问道,连连的向着身後爬行。

  南宫迷离眼神冷峻,那先前还妩媚多姿的面容此刻已是比那雪山融水还要冰冷,她上前一步,萧逸便颤抖的向後退一步,南宫迷离不由轻蔑一笑:「你还是如此不堪!」

  「你,你什麽意思?」

  「我见你修爲大进,还以爲你能有什麽能耐,原来除了我的子母蛊,你依旧是只蝼蚁,不妨告诉你,『子母蛊』已被慕竹用她的『冰心诀』封印在我腹中,天可怜见,今日,我要叫你不得好死!」南宫迷离语音越来越激动,直至「不得好死」四字说完,她的身影再次跃起,淩空一掌,再次劈下。

  「呀!」萧逸此时再不敢大意,当下运起全身修爲,双掌齐出,极尽全力的向上顶出,而那身边两女亦是紧密配合,一左一右,各自兵刃相辅,只爲缓解南宫迷离的惊人速度,好让萧逸有应对之机。

  掌风冲撞,南宫迷离翩然落地,没有一丝急促,她的眼前,萧逸三人再次跌落,各个手抚胸口,这一掌醍醐灌顶,直入胸腔,即便是他三人近日来勤修苦练,但终究难免败倒在这神女跟前。

  「你,当真要赶尽杀绝?」萧逸见南宫迷离杀气尽显,心中暗道此次再难有存活之望,不由出言威胁道:「你我『子母蛊』相连日久,早已深入骨髓,即便是这封印能封住你一时,可若是我这母体身死,你难道还能活着?」

  南宫迷离却是冷哼一声:「若是因爲这个原因而放过你,那我活着又有什麽意思?」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你简直是个疯子!」

  「疯子?三年之前我便已经疯了!」南宫迷离袖手一擡,却是将那包裹在袖中的苍生妒就势甩出数米,红袖飘扬,这一次,却是将萧逸卷入其中。

  「不,不要,不要!」萧逸刚刚才见过那苍生妒被折磨得有多惨,此刻骤然见得南宫迷离又要故技重施,当即连声讨饶。

  「我不知你是如何活过来的,三年前乱神井中你能活下来,当日孤峰将你的胸膛一拳打穿,你也能活下来,今日,我倒要看看你这不死之身到底有什麽厉害!」南宫迷离语音渐冷,袖手一扯,那包裹着萧逸的袖带忽然间紧缩一团,裹得萧逸甚是难受。

  「疯子,你,你要做什麽?」萧逸被夹得全身紧绷,脸上、手脚都被挤压得变了形,萧逸早已失去理智,疯狂谩骂起来。

  「我听说古代有一种酷刑,叫做五马分屍,讲究的便是身体极致向外,爆体而亡,而今,我却要试试,你这不死之身极致向内,看看你是窒息而死,还是爆体而亡!」

  「你,你这个疯子。」萧逸光是听听都觉着心中发毛,袖带勒得越来越近,身体也越来越紧的向内凝缩,「咯吱」几声脆响,身体最外的几处骨节已然断裂,萧逸心头一黯:「看来这次,我当真要交代于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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